猜测——温久对他果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在意的。
“都督找我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上药。”谢怀蔺说得理所应当。
顺着他的视线,温久看到桌案上摆放了一个木质药箱——他竟然连东西都带来了,根本是有备而来。
她一时半会儿无语凝噎——这个人从以前起就很擅长击溃她的所有从容和淡定。
“你要上药来青鸾殿做什么,不是有太医吗?”
“做事要有始有终,不能半途而废,这还是你教我的。”谢怀蔺朗声说,“没道理伤口处理一半扔下病人跑了吧?”
他控诉着早晨温久一去不返的事,略带委屈的语气让温久怀疑他是不是还处在不清醒的状态。
“我不是大夫,要上药请找太医,宫里花钱养太医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。”
表情僵硬地说完后,温久又补了一句:“你说的。”
“……”
谢怀蔺啧了声,终于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。
“不巧,我这人认生,昨天谁说服我重新包扎的就得帮我上药,不接受中途换人。”他勾起一个邪肆的笑。
“温岁岁,你可要负起责任。”
有多长时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?
除去家人,全天下也只有眼前的男人会这样叫她,语气散漫,还含着笑意,咬字却十分清晰。
温久恍惚忆起在府里的时光,少年逆着光坐在墙头,也是这样喊她——
“岁岁,想不想出去放风筝?”
“岁岁,我带了云记的鲜花饼,你尝尝好不好吃。”
“岁岁,你想要的孤本我找来了,赏个脸把窗打开呗。”
“岁岁……”
她咬住舌尖,强制从回忆的潮水里抽身,冷淡道:“再不济还有宫女,谢都督何必为难我一个人。”
谢都督谢都督,谢怀蔺听得难受至极——他多少还有点昨晚的记忆,印象里温久喊的明明是他的名字。
“我住的地方有没有宫女伺候,你昨晚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?”
谢怀蔺赌气地说:“算了,我自己来,就不为难温小姐了。”
他故意在“为难”和“温小姐”两个词上加重语气,然后也不避讳温久,解开外衣笨拙地给自己上药。
温久下意识地想要闭眼,但见绷带上血迹斑斑,不禁蹙眉:“怎么又裂开了?”
“早上追人的动作太大,就裂了。”
谢怀蔺哼哼唧唧:“结果人还是扔下病患跑了。”
那伤从左肩斜纵到右胸,谢怀蔺视线受阻,压根不能好好地给自己上药,一瓶药粉洒得都快见底了也没见落在伤口上,反而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。
温久忍不住叹息:“我来吧。”
说罢,将松松垮垮的绷带一圈一圈拆除,小心避让着尚未愈合的伤。
目的得逞,谢怀蔺悄悄弯起嘴角。
少女手指纤细冰凉,指尖蘸了药粉在伤口上轻轻涂抹着,神情肃穆。
她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,包括给他上药也是。
上一瞬间还拒不妥协,他稍一卖惨就心软,此刻为他处理伤口的动作格外轻柔,谢怀蔺不得不拼命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。
他垂下眼眸,能看见少女乌黑的发顶和可爱的发旋,感受到青葱玉指在胸膛上游走,身体某个部位可耻地起了反应,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。
温久顿时紧张起来:“弄疼你了吗?我轻点。”
“嗯哼。”
男人没回答,又溢出一声压抑着的喘息。
饶是温久再迟钝也悟到了什么,脸颊迅速升温,恼道:“谢怀蔺!”
还是这样叫顺耳。
清冷的美人因他的无耻小脸通红,手上力道也跟着加重,谢怀蔺嘶了声——这下真是疼的。
“你、你还装!”她把药瓶和新的绷带丢进谢怀蔺怀里,“自己处理吧!”
那双永远平静淡然的眼眸难得染了薄怒,谢怀蔺见好就收,三下五除二地把绷带缠好。
看他动作行云流水,温久语气凉凉:“都督挺熟练的啊。”